Faust

究竟Faust的音樂是一種拼貼實驗的藝術，還是垃圾惱人的噪音?我想這不是一般人容易回答的，你若問當初把他們踢出市場大門的唱片公司恐怕到現在才能了解，當年一連串的錄音室實驗放在今天來看時的獨具巧思。

說起Faust的起源，就不得不提到Uwe Nettelbeck，這位職業樂評家在1971年成功地說服virgin唱片公司出資贊助他進行一連串有關音樂實驗的計畫。這計畫所組成的團體將在漢堡市郊的小城Wumme中一間小屋子落腳，陪伴他們的除了間空蕩蕩的屋子外只有一堆錄音器材跟專職的錄音師Kurt Graupner。六個人、一個錄音師、跟一條大黑狗，短短的四五年以內Faust在小屋子裡進行集體創意的醞釀，採用各種不同的錄音方法，發行了數張評價不一的專輯。在這傳奇組合成軍即將屆滿三十年後我們才慢慢體認他們當年帶給樂界如此深刻的影響，尤其在九十年代中期開始盛行的低傳真(Low-Fi)及後搖滾(Post Rock)運動。

Kraut Rock，一般相信其起源是Faust於1974年發行的第四張正式專輯的第一條曲子，從七十年代初期的一群德國樂團前仆後繼的實驗起，間接預告了後來九十年代新樂種的誕生。六十年代末期英倫盛行的Art/Progressive Rock風潮並沒有直接影響到這些德國樂團的創作方向，泛Krauk Rock體系的領導人物如Faust、Neu!、Can用前衛爵士樂手與現代音樂作曲家(主要是極微主義)的概念來做音樂，其餘較有名的有Guru Guru、Grobschnitt。這些樂團基本上並不期望普羅大眾能欣賞他們研發出的音樂，從現在的角度看，他們才是前衛音樂或另類音樂的實踐者。哦，不要誤會這些孤芳自賞的怪才喜歡自由即興的迷幻拼貼，至少像Faust這樣的團光是團名明就已經明白揭示出他們對音樂的想法:每段噪音都事先經過設計的，不惜以出賣靈魂的代價以嚴謹的方式算計出每段音符，輔以精確的編曲如此才能表達其創作態度。我們終於可以了解為什麼Kraut Rock對於Post Rock的影響深遠了。後搖滾樂手們(當然這名詞到現在還是有很大的爭議)企圖完全顛覆尋常創作搖滾音樂的模式，打破傳統的配器手法，進而以先進的錄音技術來解構、重組你所有能想像的音符，這種不受羈絆的精神或許是世紀末真正應該受重視的。

Faust(1971)專輯發表在1971年，在唱片封套的設計與樂曲編排就已經流露出極不尋常的氣質，被譽為與Can同年發行的Tago Mago(1971)同樣對於Kraut Rock具有決定性影響。它封面封底完全透明，是一張拳頭的X光圖片﹔只有三首曲子，每一首都怪地不像話。{Why Don’t You Eat Carrots?}開頭就是詭異、陰森森的音效，把The Beatles的{All You Need Is Love}跟Rolling Stones{Satisfaction}片段做剪輯。管風琴的聲音如從地獄般慢慢升起，強度增加到最大，伴隨著重複不變的節奏直到結束。{Meadow Meal}也用剪輯拼貼的方式製造出奇特的人聲效果。終曲{Miss Fortune}是準確組合好的迷幻噩夢，一堆莫名其妙聲音在耳朵浮現。有人形容他們有如德國Velvet Underground般的具前瞻意義，其實他們受早期Syd Barrett時期的Pink Floyd啟示可能更大。總之，它是一張三十年後聽還是起雞皮疙瘩的唱片。直到第二張專輯So Far(1972)發行起，Faust終於建立起獨一無二的地位，有趣的是在德國欣賞的人不多，在英美反倒有不少死忠的樂迷。它的內頁設計也是一樣搶眼，九首奇怪名稱的曲子，九幅石版刷印的插畫，各自代表每段故事的意涵。雖然也是有各種不同的樂風融合其中，這張專輯聽起來沒有首張同名專輯般如經歷雲霄飛車的氣氛轉換，以比較齊一而整合的方式來錄製這九條同樣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歌曲。值得一提的是錄音效果奇佳，每個音軌都相當清晰生動。

1972年底，經由幾個朋友的撮合，Faust與當時跟Velvet Underground合作的美國極微音樂作曲家Tony Conrad碰面，雙方一齊錄製了Outside the Dream Syndicate(1973)。這張六十分鐘的唱片只有兩條曲子，深受La Monte Young與Terry Riley意識流作曲風格的影響。The Faust Tapes(1973)出乎眾人意料外的具有傳奇地位，專輯內頁號稱是錄製於1971-1973年，完全採隨性機遇式的錄音。它包含了二十六段"隨便錄錄"的段落，全長四十三分鐘，裡面有德文的電話報時、新聞報導、似是毫無意義的呻吟，當然還有招牌式不守常規的瘋狂樂器演出。原本Faust不打算拿這個玩票作品做商業發行，但經由些許朋友的鼓吹下以不到正規唱片價格的一半發行它，沒想到在德國本地大為暢銷。

Faust IV(1974)是Faust第一代原始團員的最後一張，也被普遍認為是最具商業潛力的傑作。為了錄製新專輯團員捨棄了原本在Wumme的錄音器材而到英國倫敦去，但virgin仍不滿意當年的唱片銷售成績，所以不再與Nettelbeck續約，原先錄好的第五張專輯也無法發行。這張較具流行意味的作品在創造力方面其實是稍有退步的，當然這也是頭一次它的作品中有聽起來比較像"歌曲"的東西。精華都聚集在十二分鐘的{Krautrock}裡，以往的實驗概念有了更清楚的發揮，同時也是定義這種音樂風格的代表。Frank Zappa前衛爵士與搞怪藍調的影響在{Picnic on a Frozen River}裡可找到。{Jennifer}是一首黑色情歌。1975年實驗計畫的催生者Nettelbeck不再與Faust合作，導致了樂團的暫時解散，但其成員仍偶爾以個別名義在德國境內演出。71 Minutes of Faust(1988，Rec1971)於1988年發行，原先是七十年初因策略考量未發行的唱片Munic and Elsewhere與Party 3的合輯，可以讓老樂迷重溫Faust以往生猛有勁的噪音威力。

1990年樂團核心成員在樂壇的驚訝中重組並且與Conrad再度合作，在幾場成功的現場演出後相繼發行了Concert Vol 1、2(1996)、Edinburgh Live(1997)實況錄音。九十年代中期重拾創造力的Faust發行Rien(1995)與You Know Faust(1996)兩張錄音室專輯，叫好叫座的Revvivando(1999)讓人看到了滿意的成果。在世紀末很高興看到Faust的回歸，因為他們除了讓樂迷重溫古早實驗搖滾魅力外，還好好上了那些號稱"另類搖滾巨星"的小夥子們一課。


註1:參考資料—
德式搖滾專門網站 http://tmachine.chat.ru/germ/Gerind.htm
The Wumme Years合輯小冊子

註2:專輯列表
Faust(1971) *****
So Far(1972) ****
Outside the Dream Syndicate(1973) ?
The Faust Tapes(1973) ****
Faust IV(1974) *****
71 Minutes of Faust(1988，Rec1971) ****
Concert Vol 1、2(1996) ?
Rien(1995) ?
You Know Faust(1996) ?
Edinburgh 1997(1997，Live) ?
Revvivando(1999) ****
The Wumme Years(2000)-----包含Faust在Wumme時期錄製的5cd作品合輯，包
含一片有具歷史意義的BBC現場節目錄音 *****